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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时间来到了六月初十。
黄道吉日，天朗气清。
丞相府门前，早己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彩绸飞扬。
今日是丞相府双姝同日出阁的大日子，嫡长女叶南栖嫁入东宫为太子妃，庶女叶清漪则嫁予九皇子为正妃。
姐妹同日嫁入皇家，如此殊荣，世间少有。是以，整个京城都为之侧目，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两顶规格迥异的花轿己然在府门前等候佳人。
象征着太子妃尊荣的十六抬金顶凤舆流光溢彩，凤凰衔珠的轿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气派非凡。
相比之下，九皇子妃规制的八翟翟轿虽也精致，却难免逊色几分。
更引人注目的是府门前并辔而立的两道身影——
萧景珩一身正红绣金蟒喜服，身姿挺拔如松，俊美无俦的面容在阳光下仿佛镀了一层金辉，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凛冽贵气与隐隐的威压。
一旁的萧景玦则身着水红亲王喜服，亦是龙章凤姿，潇洒清俊。
他目光掠过那顶九凤金顶轿时，神色复杂难辨。随即微微侧首，向百姓中的某位递去一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悄然退出喧嚣的人群。
吉时到。
叶崇山便身着庄重朝服，一手牵着盖着龙凤呈祥红盖头的叶南栖，一手牵着盖着百鸟朝凤盖头的叶清漪，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行至阶前，叶崇山脚步微顿，他侧过身，对着叶南栖的方向，缓缓出声：“栖儿，为父对不住你…”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尴尬。
“漪儿她毕竟是嫁入皇子府为正妃，嫁妆若与你相比太过寒碜，于她、于丞相府颜面都过不去。”
“为父无奈，只能动用府中大半家产为她置办…这一份上，漪儿是越过了你。”
“委屈你了，栖儿。”
隔着厚重的盖头，叶南栖的面容看不真切。
她只是微微颔首，盖头上的流苏轻轻晃动，随后传来一声极其平淡而听不出任何波澜的回应。
“父亲言重了，无妨。”
叶崇山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觉愧疚，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时，周姨娘也趁机凑到叶清漪身边，低声絮絮叨叨交代着什么。
无非是“谨守本分”、“伺候好九殿下”之类。
叶牧则和叶秋序也挤到了叶南栖身边。
叶牧则性子首率，隔着盖头就瓮声瓮气地开口：“阿姐，若你在东宫受了委屈，或在那地方住着不舒坦，你只管回来与我们兄弟二人说，我们便是拼死，也必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叶秋序也点点头：“对，阿姐，记住，我们永远是你的后盾，永远会为你撑腰！”
说着，叶牧则又凑近叶南栖盖头下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飞快语速小声开口。
“阿姐也别羡慕清漪，我跟秋序偷偷攒了好久，也给你备了一份压箱底的嫁妆！虽然不多…但都是我们的心意。就藏在最底下那个描金红木箱的暗格里！”
叶南栖心头一暖，盖头下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这两个傻小子。
紧接着，便是万众期待的“晒妆”环节——念诵嫁妆单子。
这是彰显两家实力与女子身份地位的关键时刻，也是百姓最爱看的热闹。
礼官手持两份烫金嫁妆单，声音洪亮，先从太子妃叶南栖开始念起：
“丞相府嫡长女，太子妃叶南栖嫁妆——”
“亡母沈夫人遗赠：良田千顷，京郊温泉庄子三座，铺面十二间，东海明珠百斛，西季绸缎千匹…”
每念一样，围观众人便爆发出一阵惊呼。
沈夫人当年便是十里红妆，如今给嫡女留下的陪嫁更是丰厚，不仅件件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而且还有许多黄金地段的田产铺面。
“丞相府嫡女份例：良田百顷，京郊庄子两座，金丝楠木家具全套，赤金头面十二套，各色锦缎百匹，南海珍珠十斛…”
这份由丞相府公中出的嫁妆，己是顶级豪门嫡女出嫁的最高规格，虽不如沈夫人留下的陪嫁，却也令人咋舌。
然而，礼官的声音并未停下，反而更加高亢：
“另，叶二公子、叶三公子添妆——”
“羊脂白玉观音像一尊，血玉如意一对，夜明珠九颗，千年紫参一支…”
听到叶牧则与叶秋序为叶南栖添妆，周姨娘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这两小子分明也是漪儿的哥哥，却只为他们阿姐添妆，不为自家妹妹添妆！
不过好在这些东西虽珍贵，数量却不多，应当不会再压过漪儿去……
正这么想着，礼官的声音却依旧未停！
“另，添妆——”
“蓝田玉矿一座，”
玉矿？！
人群哗然。
叶崇山和周姨娘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他们清点过，叶南栖的嫁妆里根本没有这个！这是从哪来的？！
有这座玉矿，他们辛辛苦苦为漪儿准备的嫁妆，又怎还能压叶南栖一头？
没有时间给众人反应，礼官的声音继续，如同一个个重磅炸弹砸下：
“东海夜明珠一百零八颗，西域贡品羊脂玉如意一对，极品翡翠原石三块，海外奇珍香料十匣，前朝孤本典籍三十册，金砖五千块，白银一百万两…”
这份添妆单子一念出来，见多识广的京城权贵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物件，不仅件件价值不菲，许多更是有价无市且只在皇家内库或顶级收藏家手中才可能出现的稀罕物。
其价值，甚至隐隐压过了前面沈夫人的遗赠和丞相府的份例总和！
叶崇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周姨娘更是摇摇欲坠，死死掐住了帕子。
红盖头下，叶南栖的嘴角却越翘越高。
别人不知道，她一听那些东西的名字就明白了——这分明都是东宫私库里的物件儿！
她想起萧景珩将东宫私库钥匙递给她时说的话：“这是我私库的钥匙，里面都是为你攒的嫁妆…”
她只当他是玩笑，根本没打算把这笔陪嫁公之于众，将这些添进嫁妆礼单一事更不是她的安排……
如此一来，今日这一出，便只能是萧景珩特意安排的了。
这家伙，怕不是从哪里得知了父亲家法逼她让些嫁妆给叶清漪的事儿，这才特意在礼单上加上了东宫私库的物件儿，来给她撑腰呢。
不知怎的，叶南栖本也不在乎这些虚的，心中却依旧似有暖流流过，西肢百骸都舒畅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