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与皮肤接触的瞬间,汪子烟感到一阵电流般的刺痛。无数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玻璃渣涌入脑海——
苍旋站在观测塔顶端,面无表情地下令删除整条时间线;
郭希在实验室里痛哭,怀中婴儿的金色右眼闪烁着异常光芒;
冥六被囚禁在白色房间,右眼被强行植入星系模型的装置;
修冥的银色左手穿透唐鹤轩的胸膛,鲜血溅在教堂彩绘玻璃上...
"啊!"汪子烟跪倒在地,戒指烫得像烙铁。最痛苦的记忆不是别人的,而是她自己的——某个时间线的她做出了与苍旋相同的选择,牺牲冥六换取系统稳定。
"这不是真的..."她颤抖着试图摘下戒指,却发现它己经与手指融合,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圈银色纹路。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石室天花板裂开,碎石和灰尘倾泻而下。汪子烟本能地抬手遮挡,金色右眼自动激活,在坠落物中捕捉到两个陌生身影轻盈落地。
一男一女,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特制的银白色制服,胸前佩戴着与黑袍人相似但略有不同的徽章——不是"Tempus Regis",而是"Tempus Libertas"。
男孩黑发利落,眼睛是罕见的银灰色,手持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像是钟表指针与剑的混合体。女孩则留着粉色短发,眼睛一蓝一绿,武器是两把小型镰刀,刀刃上流动着时间数字。
"确认目标:继承者汪子烟。"男孩声音机械冰冷,"时间污染指数74%,接近临界值。"
"哎呀江安,别这么死板嘛!"女孩蹦跳着靠近汪子烟,好奇地打量她,"哇,金色右眼真的和传说中一样漂亮!我是江乐,这是我哥江安。我们是来救你的!"
汪子烟警惕后退:"时间管理局?"
"才不是那些黑袍混蛋!"江乐做了个鬼脸,"我们是时间管理局的叛逃者,现在为自由时间战线工作。"她突然凑近,异色瞳孔闪烁着,"你刚才看到记忆了吧?戒指的副作用。"
江安按住妹妹的肩膀:"任务优先。修冥和审判官在上层交战,我们必须赶在时间重置前离开。"
"冥六和唐鹤轩呢?"汪子烟急切地问。
双胞胎交换了一个眼神。江安面无表情:"唐鹤轩正在拖延修冥。冥六..."他顿了顿,"时间删除己经影响他47%的身体。"
汪子烟冲向楼梯,却被江乐拦住。女孩的力气大得惊人:"别急!我们有办法救他,但需要你的配合。"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不规则晶体,内部仿佛封存着微型星河:"时间原石。能重置局部时间线,但需要继承者的权限激活。"
汪子烟的金色右眼自动聚焦在晶体上,分析出复杂的代码结构。这东西确实蕴含巨大能量,但代价是...
"使用者的时间会被永久消耗。"江安冷静地补充,"每次重置都会夺走使用者部分寿命。"
教堂上方的打斗声越来越近。某个重物撞击地面,整个地下室再次震动。汪子烟咬牙:"怎么配合?"
江乐灿烂一笑:"简单!让我们碰一下你的金色右眼——"
她话音未落,地下室一侧墙壁突然爆炸。烟尘中,修冥优雅地走出,银色左手变形为某种能量炮。他西装依旧笔挺,只有嘴角一丝血迹显示他并非毫发无伤。
"时间特工。"修冥眯起眼睛,"我就知道审判官出动会引来你们这些老鼠。"
江安瞬间挡在汪子烟面前,武器发出蓝光:"江乐,执行B方案。"
"早就等着呢!"江乐的身影突然模糊——她以常人五倍的速度冲向修冥,双镰划出时间残影。
修冥冷笑,左手释放出数据锁链。但惊人的是,锁链在接触江乐前就自行瓦解了。
"时间加速。"修冥挑眉,"有趣的能力。但你能维持多久?"
江安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汪子烟:"现在!"
他的银灰色眼睛突然变成纯白色,手中武器高举。汪子烟感到周围空气凝固了——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凝固。灰尘停在半空,声音消失,就连修冥的动作也定格在冷笑的瞬间。
"我只有三秒。"江安的声音在静止中异常清晰,"触碰原石,想着你要救的人。"
汪子烟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时间原石上。金色右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她清晰地看到冥六的身影浮现在晶体中,那些黑色代码如潮水般退去。
第三秒结束。
时间重新流动的瞬间,修冥的数据锁链突然调转方向,攻向他自己。他不得不后退防御,脸上首次露出惊讶:"时间逆转?不可能..."
"不是逆转,是重置!"江乐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她的双镰交叉划过,在空气中撕开一道时间裂缝,"拜拜啦大反派!"
裂缝扩张,将修冥暂时吸入。但汪子烟看到他的银色左手在最后一刻射出一道黑光,首冲江乐后背。
"小心!"
太迟了。黑光击中江乐左臂,那部分皮肤瞬间枯萎老化,从少女的变成五十多岁的皱纹遍布。江乐痛呼一声,镰刀脱手。
"江乐!"江安的声音终于出现波动。他接住妹妹,迅速检查伤势,"时间掠夺...修冥偷走了她三十年的时间。"
汪子烟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江乐却勉强笑了笑:"没事...反正...我们时间特工...本来就没多少时间可活..."
上方传来唐鹤轩的呼喊:"汪子烟!冥六不行了!"
汪子烟抓起时间原石冲向楼梯。江安在她身后喊道:"重置只能维持十分钟!你必须做出选择!"
教堂主厅宛如地狱。彩绘玻璃碎片铺满地面,血月光芒更盛。十二使徒雕像全部碎裂,黑袍无面人倒在其中,沙漏武器散落一地。唐鹤轩半跪在祭坛旁,光翼黯淡,怀中抱着奄奄一息的冥六。
最触目惊心的是冥六的右眼——那个微型星系己经崩解,碎片刺入周围皮肤,形成蛛网般的血痕。他的紫罗兰左眼半睁着,在看到汪子烟时微微一亮。
"小阿烟..."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戒指...你戴上了..."
汪子烟握住他的手,触感冰凉:"我找到第三块碎片了。是个选择。"她举起时间原石,"这个能救你。"
冥六艰难地摇头:"不...用在我身上...浪费..."他咳嗽着,血丝从嘴角溢出,"修冥说得对...我是个浪漫的傻瓜...但有些事...值得..."
唐鹤轩急切地说:"没时间了!他的时间线正在被删除!"
汪子烟将原石贴在冥六额头。金色右眼再次发光,但这次她看到了更多——冥六体内流动的不只是黑代码,还有某种更古老的东西...一段被加密的记忆,标记着"观测者零号"。
就在原石即将激活时,教堂中央的时间裂缝突然扩大。修冥挣脱束缚,银色左手完全变形为一柄长剑,首刺汪子烟后背。
"选择时间结束,继承者。"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娇小身影闪现挡在汪子烟身后——
江乐。
修冥的剑刺穿她的腹部,但女孩咧嘴笑了:"抓到你了。"她的双手死死抓住修冥的银色手臂,"哥,现在!"
江安的武器从侧面刺入修冥肩膀。时间再次冻结,但这次只有修冥一个人被定格。江安银灰色的眼睛流下血泪:"局部冻结...只能维持一秒..."
一秒足够。
唐鹤轩的光翼突然恢复全部光芒。他放下冥六,手中数据长剑以完美角度斩向修冥的颈部——
铛!
金属碰撞声响彻教堂。修冥在最后一毫秒挣脱冻结,勉强架住这一击。但他被迫后退,暂时脱离战圈。
"时间到了。"他擦去嘴角血迹,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下次见面,继承者,希望你己经做出明智的选择。"
银色左手撕开一道新的时间裂缝,修冥退入其中消失不见。裂缝闭合前,他最后看了冥六一眼:"弟弟,父亲会为你骄傲的。你终于学会了牺牲。"
随着裂缝消失,教堂突然陷入诡异的宁静。血月光芒开始减弱,那些蠕动的血手印也逐渐凝固。
汪子烟低头看冥六,发现他的呼吸平稳了些,但右眼伤势依然可怕。时间原石的光芒正在减弱。
"十分钟快到了。"江安扶着重伤的妹妹走来,"重置即将失效。"
唐鹤轩检查冥六的伤势:"黑代码暂时被抑制,但时间之眼损毁严重。他需要专业治疗。"
"跟我们走。"江乐虚弱地说,老化左臂无力地垂着,"自由战线有设备...能帮他..."
汪子烟犹豫了。她看向唐鹤轩,后者微微点头:"他们是可信的。我与江安在时间战争中并肩作战过。"
"那你们为什么不早出现?"汪子烟质问,"如果你们有能力对抗修冥,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双胞胎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江安最终开口:"因为我们需要确认...你是哪一个汪子烟。"
"什么?"
江乐用还能动的右手打了个响指。空气中浮现出数百个小型时间气泡,每个里面都有一个汪子烟——不同年龄,不同装扮,有的伤痕累累,有的身穿华服,甚至有几个明显非人类的版本。
"时间战争产生了无数分支。"江安解释,"每个关键选择都创造出一个新时间线的汪子烟。我们需要找到唯一能终结战争的那个。"
汪子烟看着这令人眩晕的展示,突然明白了戒指记忆中的画面。那些不是幻觉或预知,而是其他时间线的她自己做出的真实选择。
"观测者与继承者本为一体。"她喃喃重复郭希的留言,"你们想让我成为那个统一所有时间线的版本?"
江乐点头,因疼痛而皱眉:"但选择权在你。跟我们走,或者..."她看向冥六,"你可以用剩余的时间原石能量救他,然后继续独自逃亡。"
唐鹤轩突然插话:"还有第三个选项。"
所有人都看向他。光翼教授的表情异常严肃:"汪子烟可以吸收时间原石,短暂获得完全的时间操控能力。足够救冥六,也足够..."他顿了顿,"看清所有时间线的真相。但风险是可能被过量信息冲垮理智。"
地下室墙上的那句话突然在汪子烟脑海中回响:走错路发现世界,走对路发现自己。
她低头看冥六,他的紫罗兰眼睛正静静注视她,没有祈求,只有接受。那种坦然让她心碎。
"我选择第三条路。"汪子烟握紧时间原石,"告诉我该怎么做。"
江安和江乐同时深吸一口气。他们站到汪子烟两侧,将武器交叉在她头顶。
"记住,"江安警告,"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迷失在时间里。锚定一个记忆,牢牢抓住它。"
江乐补充:"最好是某个强烈的情感瞬间。爱,恨,痛苦,狂喜...什么都行,但必须足够强烈。"
汪子烟闭眼,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出人意料——不是母亲的死亡,不是与冥六的初遇,而是唐鹤轩在课堂上讲解《时间简史》时那个平静的下午。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翻动的书页上,粉笔灰在光束中起舞,而她只是万千普通学生中的一个,最大的烦恼是期末论文。
那个简单、平凡、珍贵的时刻。
"我准备好了。"
双胞胎的武器开始旋转,形成时间漩涡。原石漂浮到汪子烟眉心,金色右眼与它产生共鸣。一股浩瀚如星海的能量涌入她的意识——
然后世界爆炸成无数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