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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起床时，外面己经安静了。
客厅被收拾过，但空气里依然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王秀兰顶着两个核桃眼，坐在饭桌前，一言不发。
王强没在，估计是回自己家养伤去了。
林伟也不在，应该是上工去了。
一顿早饭，吃得死一样沉寂。
林清吃完，放下碗筷，转身就出了门。
她没去别的地方，首接去了镇上的废品收购站。
她昨天就想好了，光靠灵泉种菜不行，她得有个由头。
她在废品站里转悠了半天，花了几毛钱，买了一堆别人当垃圾扔掉的旧书。
大部分是些农业技术手册，还有几本破破烂烂的……高中德语教材。
没错，德语。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后手。
机械工程师的身份不能一下子暴露，但一个爱好学习，通过自学掌握一门外语的进步女青年形象，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加分项。
她抱着一堆旧书回家，故意从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王秀兰面前走过。
王秀兰看到她怀里那堆破烂，鄙夷地“嗤”了一声。
“装模作样，读几本破书就能上天了？”
林清没理她，径首回了房间。
她把门虚掩着，并没关死，然后故意把那几本德语书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她算准了，王强那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今天肯定会再来。
果不其然。
中午刚过，王强就顶着一张青一块紫一块的猪头脸，溜进了院子。
他不是来找茬的，是来找他姐要钱的。
昨天被林伟揍了一顿，他觉得亏大了，怎么也得从他姐这儿捞点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王秀兰正在气头上，哪会给他好脸色，姐弟俩在院子里就小声地吵吵起来。
林清在屋里听得真切。
时机差不多了。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在屋里自言自语。
“哎，陆向东寄来的钱还剩下不少，回头得存起来。他说部队那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让我别省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等到了部队，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得有点自己的本事才行。这德语可不能丢下，以后说不定有大用处呢！”
门外，正在跟他姐掰扯的王强，耳朵“唰”的一下就竖了起来。
不缺钱？
德语？
他眼珠子一转，立马不跟他姐吵了，推开他姐，几步就凑到了林清的房门口。
他没敢进去，只是扒着门缝，谄媚地笑道：“那个……清清妹子，你……你在学习呢？”
林清像是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他。
“有事？”她语气淡淡的。
“嘿嘿，没事没事。”王强搓着手，那双小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屋里瞟，“我就是……就是来跟你道个歉。昨天是我不对，我喝了点猫尿，混账了，你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说，一边厚着脸皮挤进了屋。
他的目光，立刻就被桌上那本德语书吸引了。
“哎哟，这是……外国字啊？清清妹子，你还懂这个？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大学生！”
林清心里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随便看看。”
“那哪是随便看看啊，这本事可大了去了！”王强一脸崇拜，然后话锋一转，唉声叹气起来。
“哎，要说还是你有福气啊。你看我姐，嫁给你哥，图个啥？不就图你哥是个工人，能吃上商品粮吗？结果呢？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哥又是个闷葫芦，一点情趣都不懂。”
他这是在拐着弯地试探和卖惨。
林清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怎么会？”林清故作惊讶地看着他，“我哥对嫂子不是挺好的吗？当初为了娶我嫂子，可是把积蓄都掏空了，还欠了不少债呢。我哥那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能娶到我嫂子，那是他的福气。”
她故意把林伟说得很“值钱”。
王强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微妙起来。
他撇了撇嘴，那股子藏不住的得意和鄙夷，让他看起来更猥琐了。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林清跟前，神神秘秘地说：“清清妹子，你还年轻，不懂这里面的道道。什么福气啊……”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院子里他姐没注意这边，才一脸炫耀地开口。
“不瞒你说，我姐夫当初，就是个冤大头！”
“冤大头？”
林清故作震惊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该有的反应。
“王强大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不能乱说啊，这要是让我哥听见了，他会伤心的。”
她越是这么说，王强心里那股子炫耀的欲望就越是膨胀。
在他眼里，林清就是个刚出校门的傻白甜，懂什么社会险恶。
而且，他现在有求于林清。
他觉得，把当年的“光辉事迹”说出来，既能显摆他姐弟俩的“聪明”，又能拉近和林清的关系，让她看看，他们王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哎呀，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怕什么。”王强得意洋洋地一摆手，坐到了林清的床边，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清清妹子，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啊。”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绘声绘色地讲古。
“当初啊，我姐看上你哥，图的就是他有文化。可你哥呢，老实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我姐明示暗示好几次，他都不开窍。”
“后来，我姐就想了个办法。”王强的脸上，露出一种猥琐又自得的笑容。
“我们找了个机会，把他约出来喝酒。那小子，两杯黄汤下肚，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然后我姐就把他扶到招待所……”
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
林清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虽然早就猜到王秀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亲耳听到这些龌龊，她还是觉得一阵恶心。
“然后呢？”她配合地追问。
“然后？”王强嘿嘿一笑，“然后第二天一早，我跟我妈就带人去‘抓奸’了呗！我姐在屋里哭，说你哥把她给……给那什么了，要死要活的。你哥那个人，脸皮薄，又老实，看到那阵仗，当场就吓傻了。”
“后面事情就好办了。我妈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要么你哥娶我姐，要么就去厂里闹，让他身败名裂，工作都保不住。”
“你说，他一个黄花大小子，哪见过这个？没办法，只能乖乖认栽，答应娶我姐。彩礼钱，也是被我们这么逼着拿出来的。”
王强说完，还颇为自得地总结了一句。
“所以说啊，这男人，不能太老实。太老实了，就跟我这冤大头姐夫一样，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林清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