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山路泥泞不堪,老刀踩着断枝残叶,独臂袖管被荆棘勾出几道口子。他啐了一口,用牙咬开酒囊塞子,烈酒滑过喉咙,灼烧感让他忘却了周遭的不堪。
“刀哥,前面就是青玉谷了。”年轻散修王七指着远处雾气缭绕的山坳,声音压的极低,“陈家人己经在扎营了。”
老刀眯起眼睛,透过晨雾看见几顶绣着火焰纹的帐篷。营地中央,陈枫正与几名家族子弟交谈,腰间佩剑泛着冷光。
“数清楚多少人了没有?”老刀问道。
“算上陈枫,一共十五人,全是练气期。”王七掰着手指头,“最高的就是陈枫,练气5段,其余大多数都是二三段家族子弟,还有一些甚至都没有修为。”
老刀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二十年前,他带着三个兄弟为陈家勘探其他矿脉,结果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右臂永远留在了那个阴冷的矿洞里。陈岳山给的十两金子,连买药钱都不够。
“去,告诉林震,”老刀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丢给王七,“就说陈枫带的全是练气修士,一个筑基都没有,八成是信了那鬼话。”
王七接过银子,犹豫道:“刀哥,那诅咒万一是真的...”
“蠢货!”老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陈岳山那老狐狸舍得让亲儿子送死?若真有什么诅咒,他会只派练气修士来?”他冷笑一声,“总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待王七离去,老刀又灌了口酒,目光落在营地边缘一个瘦小的身影上——那是陈明,正哆哆嗦嗦的往矿洞方向张望。老刀认得这种表情,几十年前,他第一次下矿时,也是这般模样。
“有意思...”老刀看着营地的方向,“陈家这是拿这些旁支子弟探路啊。”
......
林府书房内,熏香缭绕。林震背着手站在窗前。长子林墨垂手立在身后,目光不时瞥向父亲紧绷的肩膀。
“父亲,老刀传回消息,陈枫确实只带了练气修士。”林墨低声道,“我们要不要...”
林震突然转身,茶案上的青瓷杯被袖风扫落,碎成几瓣。
“赵家那边可有动静?”林震问道,声音平静的可怕。
林墨摇头:“赵明德昨日就去了天宁镇,说是访友,但探子报他秘密会见了凌家家主。”
“果然...”林震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丢在桌上,“今早黑市传来的,凌家昨夜秘密集结了二十名修士,全是练气中阶。”
林墨瞳孔一缩:“他们想抢矿脉?”
“抢?”林震嗤笑,“凌家不过是赵家养的一条狗。”他踱步到书架前,手指划过一排古籍,“去,点二十名精锐,你亲自带队。记住,到了青玉谷先按兵不动,等凌家和陈家斗起来再说。”
林墨刚要应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次子林砚闯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父亲!白家的人马从西门出去了,看方向也是前往青玉谷!”
林震眼中精光一闪,突然大笑起来:“好!好!好!这样我林家就可以更大限度的先夺取灵脉里的资源,到时候,就算矿脉不分给我又如何。”他猛地拍案,“传令下去,再调十名死士,带上弓弩。白鸿那老狐狸想坐收渔翁?哈,呸,做梦!”
白家的车队缓缓行驶在山道上,十六名修士骑着白马,腰间兵器叮当作响。白鸿靠在软轿中,指尖捻着一枚黑子,在棋牌上轻轻敲击。
“父亲,坛子来报,林家也出动了。”白诚撩开轿帘,山风卷着落叶刮进来,“林墨带了至少三十人。”
白鸿落子的手一顿,黑子“啪”的落在天元位置。
“三十人?”白鸿眯起眼睛,“林家这是要拼命啊。”他看向轿帘外,远处山峦如蛰伏的巨兽,青玉谷就在那云雾深处。
白诚低声道:“要不要再调些人手?”
“不必。”白鸿捻着胡须冷笑,“林震那个莽夫,永远只知道硬碰硬。”他从怀中取出一块血色玉符,“你带着这个,若情况有变,首接捏碎。我在谷中安排的暗子自会接应。”
白诚接过玉符,触手冰凉。他记得上次看见这血色玉符,还是在争夺家主之位的时候出现,当时他的伯父和他的几个叔叔都莫名其妙的死在自己床上,只剩三叔和五叔。
“父亲,那诅咒的事...”白诚欲言又止。
白鸿摆摆手:“陈岳山不是傻子,若真有什么诅咒,他会让陈枫去送死?”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这只是陈岳山的奸计,想独吞矿脉,哼,等你们这几个家族打的差不多了,就该我出手了。”
“倒是陈伯那个老东西...当初他跟陈建安走的最近。”白鸿忽然压低声音,“你先一步前往那里,为父在这周围转转”说完便挥手让白诚退出去,自己则开始闭眼沉思起来。
车队转过一个弯,青玉谷的轮廓己然可见。
......
陈枫的目光扫过雾气弥漫的谷口。昨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
“枫哥,都准备好了。”陈历凑过来,鼻梁上的淤青还未消退。自从被陈妄撞断鼻梁后,说话总带着鼻音。
陈枫微微颔首:“按计划,你带三个人先进去探路,每百步做一次标记。”他解下腰间一块玉牌递给陈历,“若有异常,立刻捏碎玉牌。”
陈历接过玉牌,手心渗出冷汗。他偷瞄了一眼矿洞黑黝黝的入口,喉咙发紧。那洞口像一张巨口,随时要吞噬闯入者。
“枫哥,那诅咒...”陈历声音发颤。
陈枫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你若怕了,现在就可以滚回去。”
陈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咬牙点了三名家族子弟。那三人面色惨白,却不敢违抗,握着火把的手微微发抖。
就在陈历刚要踏入矿洞时,谷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陈枫猛地转身,只见一队人马冲破晨雾,当先一人锦衣玉带,正是白诚。
“陈公子好兴致啊。”白诚勒住马缰,笑容温和,“这么早就带人来踏青?”
陈枫面色不变,手却按在了剑柄:“白兄不也是?还带了这么多...随从、”
白诚身后,十六名白家修士悄然散开,隐隐形成包围之势。林间鸟雀惊飞,远处又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林墨带着三十余名林家修士,从另一侧包抄过来。
陈枫瞳孔微缩,迅速打了个手势。陈家子弟立刻收缩阵型,背靠背结成圆阵。陈历趁机溜回队伍中,暗暗松了口气。
“两位这是何意?”陈枫声音冷峻,指尖悄然凝聚一缕灵力。
林墨大步上前,腰间长刀己然出鞘三寸:“明人不说暗话,陈公子带着矿脉地图来此,怎么也不叫上我们这些兄弟呢?”
“矿脉地图?”陈枫挑眉,“林兄说笑了,先不说这附近的矿脉本就是我们家的,况且我们只是来...”
话音未落,谷口又冲进来一队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