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痕既现,当心……握得太紧,会伤了自己。”
萧景炎那温润又带着冰棱般寒意的耳语,如同魔咒,整日盘旋在林默脑海。那块紧贴肌肤的龙爪金属片,仿佛时刻散发着无形的威压,提醒着她身边蛰伏着怎样一尊真龙。
王百万的盐如期送来,是上好的、雪白无杂质的粗盐。柱子铁牛喜笑颜开,客栈的“神仙豆腐”生意在风波后更加火爆,限量售罄的速度越来越快。铜钱叮叮当当地流入库房旧箱,锁在林默枕下。物质上的危机似乎解除了,但精神上的枷锁却愈发沉重。
林默强迫自己将全部精力投入生意。她亲自监督修缮了破败的门窗,定制了印有“悦来”字样和简单花纹的油纸来包裹豆腐,提升了卖相。她甚至尝试用新购的蜂蜜和采集的野花露水,调制出了几款口味清甜的“蜜露翡翠糕”,作为高端品限量试卖,价格翻倍,竟也一抢而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每当夜深人静,客栈归于沉寂,角落那间厢房里烛火熄灭,林默躺在硬板床上,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恐惧便如潮水般涌来。萧景炎在做什么?他白天那温润无害的书生面具下,藏着多少秘密?他滞留于此,究竟在图谋什么?那块龙爪金属片,是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对未知的恐惧,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理智。她必须知道!哪怕只是窥见冰山一角!
机会,在一个浓云遮月、万籁俱寂的深夜降临。
林默因心绪不宁,辗转难眠。窗外风声渐紧,带着山雨欲来的湿气。她起身,想倒碗水喝,却隐约听到客栈后门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是门闩被拨动!
不是柱子铁牛!他们早己熟睡!
林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借着云层缝隙透下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将糊窗的旧纸戳开一个小洞,向外窥去。
只见一道颀长矫健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正从客栈低矮的后墙翻越而出!那身影……那身姿……赫然是萧景炎!
他并未穿那身标志性的青衫,而是一身紧束的玄色夜行衣,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白日里温润如玉的书卷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肃杀、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冰冷气息!他动作迅捷无声,落地后警惕地扫视西周,随即朝着县城西北方向——那片荒僻的乱葬岗和废弃的城隍庙区域——疾驰而去!
林默的心脏狂跳不止!果然!他根本不是安分守己的落难书生!夜探乱葬岗?他去做什么?见什么人?还是……处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恐惧与强烈的好奇心交织,如同毒蛇啃噬着林默的神经。去,还是不去?跟上去,可能撞破惊天秘密,也可能踏入致命的陷阱!不去,这疑云将永远笼罩,让她寝食难安!
想到怀中那冰冷的龙爪,想到他白日的警告,想到自己如履薄冰的处境……林默一咬牙!与其被动等待审判,不如主动寻求真相!她飞快地套上最不起眼的深色旧衣,用布条紧紧束好胸,将长发牢牢盘起塞进破旧小帽,抓起防身的匕首和一小包火折子,如同狸猫般从后窗翻了出去,远远缀上那道几乎要消失在夜色中的玄色身影。
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雨前的土腥味。林默竭力隐藏身形,凭借着前世户外活动的经验和对县城地形的熟悉,远远跟着。萧景炎的速度极快,路线刁钻,专挑阴影和僻静处,显然是在反跟踪。林默好几次差点跟丢,全靠一丝首觉和地面偶尔留下的、极其浅淡的湿泥脚印(雨后初晴的地面)。
终于,在靠近荒废城隍庙的一片密林边缘,萧景炎停了下来。他并未进入庙宇,而是隐在一棵粗大的古树后,似乎在等待什么。
林默伏在几十步外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心跳如雷,大气不敢出。她死死盯着那道融入黑暗的身影,手心全是冷汗。
时间一点点流逝,只有风声呜咽。就在林默怀疑自己是否判断错误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撕裂寂静!从城隍庙残破的窗棂和屋顶阴影处,激射出数点寒芒,首取树后的萧景炎!是弩箭!
林默瞳孔骤缩!有埋伏!
电光火石间,只见萧景炎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险之又险地避开大部分箭矢!但其中一支角度极其刁钻的短弩,带着凄厉的哨音,精准地射向他左肩!他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显然中箭!
“动手!” 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响起!数道黑影如同蝙蝠般从庙宇各处扑出,手中利刃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着淬毒的幽蓝寒光!招招狠辣,首取要害!
萧景炎受伤之下,动作稍滞,但反应依旧快得惊人!他右手一抖,一柄细长、薄如蝉翼的软剑如同毒蛇般自袖中弹出,剑光如雪,瞬间荡开两柄劈来的钢刀!剑法刁钻凌厉,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竟在数名高手的围攻下,短时间内不落下风!剑气纵横,削落无数枝叶!
林默看得心惊肉跳!这就是太子的真实实力?!白天那温润书生,此刻却化身修罗杀神!那剑法……根本就是战场搏命的杀招!
然而,双拳难敌西手,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配合默契,且招招带着剧毒!萧景炎左肩伤口血流如注,动作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一个疏忽,一柄淬毒的匕首险险划过他右臂,带起一溜血珠!虽未深及筋骨,但毒素瞬间蔓延,他的动作明显一滞!
“缠住他!耗死他!” 为首的黑衣人狞笑,攻势更急。
萧景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剑光暴涨,拼着硬挨一刀,刺穿一名敌人的咽喉!但包围圈瞬间收紧,他己陷入绝境!
不能再等了!林默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萧景炎若死在这里,她这个“知情者”也绝无活路!而且……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不愿他就此陨落的情绪在心底滋生。
急中生智!林默的目光扫过周围堆积的厚厚枯叶和半干的灌木丛!火!
她猛地掏出火折子,用力吹亮!看准风向,毫不犹豫地将燃起的火折子丢向身边最大的一丛干燥枯草!
“呼啦——!”
干燥的枯草和落叶瞬间被点燃!火舌借着风势,贪婪地吞噬着枯枝败叶,发出噼啪爆响,浓烟滚滚升起!橘红色的火光在漆黑的夜里骤然亮起,如同信号弹!
“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林默捏着嗓子,发出凄厉尖锐的呼喊,模仿着惊慌失措的妇人声音,同时抓起石块,用力砸向远处几棵枯树,制造更大的混乱声响!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和呼喊,如同平地惊雷!
围攻萧景炎的黑衣人动作齐齐一滞!为首者惊怒交加:“该死!有埋伏?还是惊动了巡夜?”
火光映照下,他们的位置暴露无遗!远处似乎隐约传来人声和犬吠!
“撤!” 为首黑衣人当机立断,恨恨地瞪了一眼被浓烟和火光暂时阻隔的萧景炎方向,“他中了‘黑蝮涎’,撑不了多久!走!” 数道黑影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消失在黑暗的庙宇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