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宁坐在香港中环的廉政公署会客室,第 43 次看向墙上的时钟。父亲的律师刚离开,带来的消息像块冰锥扎进心脏 —— 父亲挪用客户资金填补 JPEX 窟窿的证据确凿,最多可能判 15 年,而能减轻刑罚的关键,是她手里的 U 盘里,有没有父亲配合调查的录音。
“沈小姐,你父亲说想见你。” 廉政公署的探员推开门,他的皮鞋擦得锃亮,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他说… 有样东西要给你。”
羁留所的会面室里,父亲的头发白了大半,衬衫的领口磨出了毛边 —— 这是沈嘉宁记事起,第一次见他穿得这么 “普通”。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她的胎发、小学的三好学生奖状,还有张 2008 年的照片:金融危机时,父亲在香港街头举着 “还我血汗钱” 的牌子,身后的她抱着计算器,正在帮被拖欠工资的工人算账。
“那年你 12 岁,” 父亲的声音很哑,“算错了五块钱,蹲在地上哭了半小时,说‘不能让叔叔们白干活’。” 他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孩子,“现在想想,或许从那时起,你就比我有骨气。”
沈嘉宁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铁皮盒里,和胎发混在一起。她想起高中时,父亲把她的录取通知书裱起来,挂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说 “我女儿要做金融圈最干净的人”。现在才知道,有些干净是用肮脏换来的,就像父亲的钱,一半供她读书,一半填了自己挖的坑。
“那个 U 盘,” 父亲突然说,“里面有张我和 Al Waleed 的合照,是他主动找我合作 JPEX 的,你… 你可以用这个翻身。”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工牌上,“别像我,一辈子被钱捆着,忘了人为什么要赚钱。”
走出羁留所,香港的雨又下了起来,James 的伞及时出现在头顶。“金管局的人说,” 他的声音很轻,“你父亲把所有责任都揽了,说你不知情。”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 “飞天链” 的最新数据,“迪拜的服务器己经架好了,Al Waleed 说,等你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当 CEO。”
沈嘉宁的手机震动,是林薇发来的消息:“越南工厂的工人给你寄了箱红棉絮,说能做枕头,助眠。” 附了张照片,阮氏梅举着张纸条,上面用中文写着 “好人有好报”。
她突然想起父亲铁皮盒里的照片,12 岁的自己抱着计算器,眼里的光比现在的 “飞天链” 还亮。那时她算的是公平,现在算的是利益,原来成长最残忍的地方,是让你明白,世界上有太多公平,需要用不那么公平的方式去争取。
James 突然停下脚步,指着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你看那些楼,亮的灯越多,藏的影子就越深。”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侧脸,“但总要有盏灯,是为自己亮的,不是吗?”
沈嘉宁的手机弹出 Al Waleed 的消息:“我让工程师在迪拜留了间办公室,窗外就是红棉树林,你父亲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爬树。” 她看着消息,突然笑了,笑得像 12 岁时算对了账那样纯粹,因为她终于知道,有些干净,不是从不碰脏东西,是碰过之后,依然想做干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