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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乡宫。
刚刚睡醒的杜雀儿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春端水放在桌上，浸湿了毛巾，随后拧了半干，递给杜雀儿。
她看着杜雀儿一脸担忧。
“杜姑娘，你莫不是着凉了。”
杜雀儿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
被子很软很舒服，杜雀儿根本不想起来。
她坐在床上，细软的被子半盖在大腿上，又打了个喷嚏。
她将毛巾还给小春，道：“没有着凉，估计是有人在骂我咧。”
小春叹了一口气，“定是楚八斗那些人，杜姑娘啊，你其实没必要跟他打赌的，他可是很厉害的天气预测师。”
“都怪我，没有提前跟你说。”
说罢又叹了一口气。
小春当时去找王未时的事，杜雀儿也知道了。
因为冲撞了王未时，还差点被砍了头。
小春这才刚认识她没多久，就甘愿为了她，差点丢了性命。
这让杜雀儿很是内疚，当然也很感动。
她待人，向来是别人敬她三尺，她回人一丈。
沉思片刻，杜雀儿忽然道：“小春，假如我离开了西乡宫，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可以保证，虽然不一定能让你荣华富贵，但是绝对比在西乡宫当下人好。”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
当丫鬟下人，同样有生命危险。
在王府当丫鬟，尤其更甚。
虽然月俸会比其他大户人家要高一些，但是风险也是水涨船高。
稍有不慎，冲撞了大人物，稍有不慎就得掉脑袋。
像狗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人格可言。
小春是个心地很善良的姑娘，第一次见面，为了提醒自已，甚至不惜冒着得罪西乡宫当红炸子鸡的风险。
就凭这一点，杜雀儿便觉得小春可以深交。
这些年，他们行走江湖，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飞扬跋扈，奸诈狡猾，凶残暴戾，什么样类型的人都有。
但心怀善意的人，却是很少见。
杜胜文曾不止一次教导她，与人交友，前提是看这个人，她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的人，她或许没有很大的本事，她或许帮不了你很大的忙。
但是至少，他是不会伤害你的。
所以一直以来，杜雀儿对心地善良的人，都有好感。
不过可惜，除了她师父，她没遇到过。
小春还是第一个。
小春先是愣了愣，随后笑了，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杜雀儿慌了，连忙翻身下床，手忙脚乱找了条手帕给小春擦眼泪。
“怎的好端端的，就哭起来了呢。”
“你若是不愿意离开，不离开就是，咱们也能当姐妹。”
听到姐妹这两个字，小春哭得更厉害了。
从小到大，哪怕是她的亲姐姐，也不曾把她当姐妹看待过。
小春在西乡宫当丫鬟，回到自已的家，还要继续当丫鬟，服侍一家老小。
月俸尽数上交不说，在家连个自已的房间也没有。
只因她母亲去找了算命的先生说，她生来，就是个丫鬟的命。
天生就是服侍人的。
在王府，王府里的人不把她当人看就算了，在家里，家人也不把她当人看。
小春有时候觉得，自已不如一条狗。
而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了二十年了。
不知道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想换个活法，没有人天生就是服侍人的。
但是她一直迈不出那一步。
杜雀儿的话，犹如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小春抽泣道：“杜小姐，我愿意跟你走，我哭，并不是不愿意离开，而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杜雀儿笑了，真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
不过杜雀儿似乎比她要好一些。
跟着杜胜文虽然三天饿八顿，苦是苦了点，但是杜胜文对她是真的好。
杜雀儿道：“不用那么客气了，我年长于你，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小春喜极而泣，“姐姐。”
杜雀儿也笑了，“姐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春道：“妹妹就叫小春，姓沈。”
杜雀儿也正式介绍道：“我叫杜雀儿。”
小春道：“我还是叫你雀儿姐吧。”
杜雀儿拉着小春的手，“行，那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沈小春，杜雀儿人生当中，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姐妹。
以后在京城，她就不会再孤单了。
小春拉着杜雀儿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给她梳理头发，给她的脸涂上美美的胭脂水粉。
杜雀儿的头发，从来都是自已编的，杜胜文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这些。
所以她很不习惯有人弄她的头发。
而且在来京城之前，她从来没有涂过胭脂水粉。
看着镜子里的自已，容貌一点点发生变化，她感到很别扭，她觉得都不是她自已了。
“小春，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姐妹了，不用再做这些下人的活了。”
小春笑了笑，“小春不会别的，就会这个，而且，妹妹帮姐姐梳理头发，涂胭脂水粉，很正常啊。”
“再说了，明天咱们就要离开这西乡宫了，这胭脂水粉，不用白不用。”
“这些胭脂水粉，可贵了咧，得多用一点。”
杜雀儿转过头来，有些哭笑不得。
“我的好妹妹啊，谁跟你说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西乡宫了？”
杜雀儿说的是以后万一要是离开了西乡宫，可没说明天就离开啊。
她倒是想在西乡宫一直住下去，但是这毕竟不是她的家。
王未时也未必会一直留着她。
终究有要离开的一天的。
小春道：“你忘了你跟楚八斗的赌约了吗？输的人，要离开西乡宫。”
杜雀儿挠了挠头，苦笑道：“我没忘记，怎么，连你也不相信姐姐，你也认为姐姐会输？”
小春道：“那可是楚八斗啊，他预测天气的本事，仅次于他写文章的本事，雀儿姐，我不想骗你，你的赢面真的不大。”
“所有人都不看好你，都觉得你必输无疑。”
杜雀儿本来想解释自已不会输的，但是听到小春这么说，她眼睛忽然亮了。
“你说什么？大家都不看好我？觉得我必输无疑？”
小春看着杜雀儿一脸兴奋的样子，很是不解。
“雀儿姐啊，不被看好，是一件值得很兴奋的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