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居山南麓,戎部大寨。
大狼主比勒格辗转难眠。数日前,他召集各族大首领到狼神祭坛,戎部的大巫师开坛占卜。大巫师以自己十年的阳寿作为祭礼,用命盘占卜戎部未来,期盼能得狼神指引,知晓下任大狼主。
五畜三牲,命盘指引,大巫师道:“狼神指引:血月显,狼主生。”
“血月显,狼主生。”几个字在比勒格脑海里盘旋多日了。他披衣起身,对着窗外的一轮明月长叹。戎部未来的大狼主是个婴孩。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他前日私下找大巫师,让他再行占卜以窥天机。让大巫师推演这孩子的命格可否担当大任。大巫师以自己的血注入命盘,驱动推演术法。不曾想命盘竟然崩裂,大巫师吐血倒地,命垂一线之际,告诉他:“此婴孩命格为天,窥之反噬,他未来不仅执掌我戎部,北地,或许......”
比勒格要找到这个孩子!
“大狼主!镇北王派人来了!”屋外的亲侍低声禀报。
“快请进来!”深夜来人必有要事,他不敢耽搁。
“大狼主,我家王妃被突厥兵追击,躲进了狼居山。王爷命你率领人马搜山寻找。”
传令兵言简意赅。
“好,我马上召集寨子里的兵勇,亲自带队搜寻。”比勒格闻言大惊,立刻出了屋子,命人吹起集合的号角。
山寨瞬间灯火通明,训练有素的兵勇很快集结。大狼主比勒格手持狼牙权杖,下达命令分配任务。几队人马纷纷出发。
他亲自带了一队精锐,和传令兵一起去找涂恒部汇合。
排山倒海般的疼痛袭来,陆安暖全身汗湿了,头发凌乱,几缕湿发贴在嘴角。她咬紧了牙关,睁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失去意识。她要活着,活着才能生下孩子!
高频率的阵痛让她几乎崩溃,手不由得抓紧身下的狼皮褥子。
桃朱在她两腿间察看,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强撑镇静,给陆安暖接生。
王府里早就找好了两个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就住在桃朱和橘青的隔壁。她们有时一起用饭。接生婆讲过很多接生注意的事项。她都记得的。
她告诉自己可以,王妃一定平安的,小世子福大命大也会平安的。
陆安暖眼睛开始模糊,感觉这副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渐渐陷入昏迷。
“姑娘,您要撑着!您不能睡!”橘青哭喊着。
“姑娘,您和奴婢一起做好了虎头鞋,小世子还没有穿呢!您不能睡!”桃朱泪流满面,声音颤抖。
“用针扎她的指尖!”梁生想到刑讯时,犯人晕死过去,就这样扎醒。
桃朱抹了一把脸,在身上翻找,哪有针呀?
橘青扯下头上的银簪,拿起陆安暖的手指。她拿着簪子抖得厉害,根本下去针。
梁生一把夺过,抓起陆安暖的手指,在指尖狠狠刺入。
剧烈的疼痛让陆安暖浑身一震,惊醒过来,上半身抬起。她感觉身下一股热流涌出。
“啊,我看到头了!姑娘再使点劲儿!就快生出来了!”桃朱大叫。
“嗷呜——”
一声响亮的狼嚎,让所有人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梁生抄起寒露宝刀,奔向洞口。洞外的山谷深处一只只荧绿的眼睛慢慢靠近,围拢。
是狼群!
她顿时头皮发麻,这么多狼!她回首看看陆安暖躺着的干草堆,这洞八成是这些狼的栖息之所。
“哇——”一声婴孩的啼哭响彻整个山洞,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回声在山谷里回荡。
“生了!恭喜姑娘,是个小世子!”桃朱喜极而泣。
梁生亦是惊喜,她飞快地跑过去看。
“剪刀!”桃朱要剪断脐带。
梁生一愣,索性递上了寒露宝刀。
桃朱手脚麻利,宝刀锋利无比,她顺便把陆安暖身下的狼皮褥子割了一大块下来,把孩子包好,扯了裙带捆好,扎实暖和。放到了陆安暖的身边。
陆安暖全身放松,虽然还有些疼,但看到宝宝肉嘟嘟的小脸,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咱们得赶快离开!”梁生不敢说一群狼围上来了。
她们想去扶陆安暖,可是她刚刚生产完,根本动不了。
桃朱和橘青急得首哭。
“嗷呜——”一头全身银白,体型硕大的雪狼站在了洞口的巨石上,仰首嚎叫。它在发号施令!三五只瘦小的公狼跃出黑暗,首奔洞里。
梁生提刀飞奔迎上,她一人一刀挡在洞口,左右挥舞,两只被砍死,剩下不敢贸然袭击,低垂着头寻找机会。
黑暗里又窜出几只,它们不约而同地扑向梁生。梁生目露杀气,刀起刀落,刀刀见血。这些狼也被激怒,不顾刀砍伤的疼痛拼命撕咬。梁生有些应接不暇。
橘青从火堆里抽出火棍,壮着胆子向前,形成第二道防线。
有两只狼趁梁生被其它狼撕缠住,冲了进来,绿眼凶光和举着火棍的橘青对峙。
其中一只按按爪子,突然猛扑上去,橘青用火棍拼命击打。另一只趁机扑上去咬住了橘青的小腿,橘青惨叫倒地。桃朱抽了火棍冲上去刺入狼腹,狼哀嚎打滚。另一只惧怕她手中的火棍不敢上前,低喘着盯着她。
梁生己经重伤,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了,身边散落着横七竖八的狼尸体。
巨石上的雪狼王,怒嚎一声,一跃而下。
梁生浑身浴血,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她记得涂恒的话:要活着,活着护王妃周全。
她大喝一声,挥刀扑向雪狼王。那狼王一跃躲过,窜到一边。
其他的狼仿佛会意,一起扑上去撕咬住梁生的腿,想拖住她。
她眼看狼王向陆安暖逼近,拼尽全力举刀,冲着咬住腿的狼腰部劈下来,把它生生砍成两截,那狼竟死不撒嘴。
她想去阻止狼王靠近,可是腿上伤势严重,没迈步几步,栽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瞪着血红的眼,看着雪狼王走向陆安暖。
陆安暖虚弱地用胳膊支撑其身体,抱着狼皮褥子包裹的孩子。
雪狼王幽绿的眼睛,鼻子里喷出的气息,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