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女儿的苏明玉,在坐月子里到底会经历些什么?真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1】
在医院住了一周,这一天该出院了。
苏明玉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回到婆婆家做月子,可是自己的爸爸两年前己经去世了,妈妈虽是大学教授,通情达理,但是身体虚弱,特别是从爸爸去世以后,她就更加精神沮丧,疾病缠身了。
毫无选择,孙明玉只能听婆婆和丈夫的安排。
王振涛叫来了一出租车,把苏明玉母女俩和医院的行李送回家。
苏明玉蜷缩在出租车的后座,汗湿的刘海粘在额头上,怀里襁褓中的小生命突然发出猫儿般的啼哭。婆婆张美兰从副驾上回过头来:“都说了,不能抱这么松!孩子的手脚乱动,会变成罗圈腿的!”
到了家,王振涛把行李箱从出租车上拿下来,提上楼。下车时,婆婆嫌苏明玉不会抱孩子,她亲自把孙女小小的身体裹进蜡烛包里,六月的阳光烤着人的后颈,婴儿的哭声在三十几度的室外高温里更加尖利。
“妈,你裹得太,天热会起痱子的.....”苏明玉刚伸手去松开女儿裹布的边缘,婆婆枯藤般的手就劈过来按住了。
“你懂什么?振涛小时候裹了整整三个月!”她浑浊的眼珠瞪得几乎凸起,右手不停地挥舞着,拦住苏明玉企图解开婴儿襁褓的手。“现在的年轻人就知道看手机,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都不当回事!”
王振涛把行李箱送上楼,说单位还有事情,就匆匆地走了。他的短袖衬衫领口沾着珊瑚色的口红,那是林小月最喜欢的唇色。
后半夜,当苏明玉的奶水涨疼的时候,她看到摇篮里是空空的,顺着断断续续的吮吸声摸到厨房,月光照耀着婆婆佝偻的背影——她正用陶瓷调羹往二十天大的婴儿嘴里灌米汤。
“这样会窒息的!”苏明玉一把夺过婆婆手里的汤碗,立刻掰开孩子发紫的小嘴,顿时米汤水混着米粒从孩子的嘴里往下淌。婆婆的手“啪”地一下抽在了她的手背:“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跟长辈抢东西!”
此时,苏明玉的手机在睡衣袋里震动,是林小月发来的照片:王振涛在酒店吧台前醉倒,领带松垮地从脖子耷拉到地上。接着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林小月发来的语音:“振涛哥喝醉后一首喊明玉姐的名字呢,不过他说坐月子的女人脾气都很差......”
凌晨三点时,林小月驾车把王振涛送到家门口,用涂着丹寇的手把王振涛的衣服和领带整理整齐,然后打通苏明玉的手机,让她下来和自己一起把王振涛扶上楼......
自打女儿出生后,王振涛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他总说自己手头的项目工期短,时间紧,却又经常在后半夜喝得醉醺醺地由林小月送回来。
【2】
蝉鸣声撕扯着耳膜,苏明玉蹲在井水边搓洗尿布。婆婆站在走廊下监工:“说了不能用纸尿裤,屁股红了还不是我伺候?”
过了一会儿,苏明玉听见女儿在摇篮里剧烈地咳嗽,她冲过去一看,却见二十多天的女儿正被婆婆用虎口掐着下颌,半颗嚼碎的蛋黄黏在声带位置,女儿青紫的小脸在婆婆的掌心扭动,像一条被抛上岸的小鱼。
“妈,你给她吃什么了?”苏明玉扑过去,用手指抠女儿的喉咙,指甲缝里嵌满蛋黄碎屑,婆婆的手“啪”地一声打在了苏明玉的手背上:“就你这个女人事多,我儿子小时候都是这么喂大的,你母乳不够孩子吃的,想把我的孙女饿死吗?”
“王振涛,你女儿要窒息了!”苏明玉从婆婆怀里抱起孩子撞开了次卧的门,王振涛一下子从真丝床单上弹起时,苏明玉清楚地看见了他脖子上的吻痕,床上散落着好几件蕾丝包边的情趣内衣......
婆婆立刻跟了进来,从苏明玉的怀里一把夺过孩子,往床上一摔:“一个丫头片子,装什么精贵,当年我生振涛时是在牛棚里生的,接生婆用镰刀割的脐带......”
王振涛见妻子和妈妈都进来了,慌忙地用西装盖住床上红红绿绿的内衣。此时,苏明玉瞥见王振涛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林小月发来的消息上:“她坐月子这么丑,你还不如离婚娶我”。
【3】
暴雨来袭的那天晚上,苏明玉的女儿持续高烧到38度,她翻出退热贴,却被婆婆扔进了垃圾桶:“小孩子发烧是在排毒,捂出一身汗就好了。”说完,她往孩子身上压了两床棉被子,紫红色的斑纹立刻出现在孩子的小脸上。
而此时的王振涛正躲在车里和林小月视频。镜头扫过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那是苏明玉和王振涛结婚时在五台山求的。手机屏幕里传来林小月娇笑的声音:“这种东西你们也相信?早该换了....”说着还做了一个把平安符摘下来,扔出车窗外的动作......
苏明玉像护崽的母兽一样撞开婆婆,掀开被子,把女儿从床上抱了起来,她要立刻带女儿去医院。
女儿的小身体烧得像一个火炉,迷迷糊糊中滚烫的泪珠滴在了苏明玉的锁骨上,和暴雨混成了咸涩的河流。
苏明玉立刻敲开王振涛的车窗,此时他还在和林小月视频。
苏明玉抱着女儿上了车,却见车后座的缝隙里露出半截验孕棒——两条刺目的红杠。这时,林小月的朋友圈最新动态跳了出来:“宝宝说想有一个完整的家。”配图是林小月的右手轻轻地放在自己腹部上的动作。
王振涛的车停在了儿童医院的停车场,苏明玉来不及打伞,抱着女儿冲进了雨里,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把女儿送到急诊室。
积水漫过了她的脚踝,雨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女儿在她的怀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当她路过急诊科走廊的时候,电子屏幽蓝的光映着“科学育儿讲座”的字样,旁边的配图是一个年长的医生,手里拿着一个听诊器,正在给孩子看病......
看到这幅图,苏明玉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在临终前,手握听诊器的样子,那时癌细胞己经吞噬了父亲的声带,但他却还努力地对着苏明玉做出口型:“明玉......要活得......透彻些 ......”
雨幕中的梧桐沙沙作响。苏明玉一路小跑,终于到了急诊室,她摸出口袋里的医疗卡,却在这时,手机突然又震动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是林小月发来的B超单子,同时发过来的还有一段语音:“振涛哥说会为我负责的,毕竟他妈妈更喜欢孙子。”
无声的泪水滴在了屏幕上,模糊了林小月B超单上“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