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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暖阳透过洁净的落地窗，给“时光迹”顶楼那间属于王静雅母亲的私人小会客厅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空气里有淡淡的茶香和新鲜瓜果的清甜。王静雅坐在柔软的单人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着骨瓷茶杯的边缘，表面镇定，后背却微微绷着。这感觉，比面对最挑剔的客户还要紧张几分。
门被轻轻推开，沈砚舟跟在引路的阿姨身后走了进来。他今天没穿平日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羊绒衫配同色系休闲长裤，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润的居家感。手里拎着几个包装考究但不显浮夸的礼盒——上等的燕窝、陈年的普洱、还有一套据说是臻美实验室最新研发、还未上市的抗衰礼盒。
“阿姨，中秋安康。”沈砚舟笑容温和得体，声音清朗，微微躬身将礼物递上，姿态恭敬却不谄媚。
王静雅的母亲——林婉女士，从靠窗的藤椅上缓缓起身。她保养得宜，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韵，只是眼角眉梢沉淀着岁月和独自打拼留下的坚韧痕迹。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却像最精密的探针，不动声色地落在沈砚舟身上，从头到脚，细细扫过。
“小沈是吧？静雅常提起你，快坐。”林婉的声音温婉，带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从容。她示意沈砚舟坐下，目光掠过那些礼物，没有过多停留，仿佛那只是寻常礼节。
寒暄几句，话题自然围绕着“雅致”和“时光迹”的近况展开。沈砚舟说话条理清晰，分寸感极好。他了解行业动态，但绝不卖弄；能接住林婉关于医院管理的问题，见解独到却不越俎代庖；谈及“时光迹”新分院的定位和挑战时，他更多的是倾听，偶尔提出一两点建设性意见，点到为止，充分尊重王静雅这个创始人的决策权。
他的谈吐，沉稳、内敛，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厚重感和对行业的深刻理解。林婉端着茶杯，偶尔颔首，眼底的审视渐渐被一种若有所思的欣赏取代。
阿姨端上切好的水果。沈砚舟很自然地站起身，接过果盘，没有立刻放下，而是先询问：“阿姨，王院长，需要帮你们分好吗？”得到婉拒后，才将果盘稳妥地放在茶几中央方便取用的位置。
没过多久，阿姨过来低声说厨房炖的汤需要看看火候。林婉刚想起身，沈砚舟己经更快一步站了起来，语气自然：“阿姨您坐着陪静雅聊，我去看看。”
他跟着阿姨进了厨房。开放式厨房的设计，让客厅里的人能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见沈砚舟并非象征性地站在门口张望，而是很自然地卷起了羊绒衫的袖子（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一次），走到灶台边，拿起汤勺，轻轻撇去汤面浮沫，又低头嗅了嗅，侧头对阿姨说了句什么。阿姨笑着点头，递给他一小碟东西（大概是盐或某种调料），他接过去，手腕轻动，均匀地洒入汤中，动作娴熟流畅。
林婉的目光一首若有似无地跟着厨房的方向。她看着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系着阿姨的碎花围裙（画面有点违和却又奇异的和谐），专注地调整着火候，时不时用干净的勺子舀起一点点汤，吹凉了尝味道……那姿态，没有半分总裁的架子，只有一种浸入生活本身的踏实感。
“他很会照顾人。”林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语气平淡地对王静雅说了一句，目光却带着深意。
王静雅的心轻轻一跳，脸上有点热，含糊地“嗯”了一声。
午饭是家宴，菜式精致却家常。席间，沈砚舟的礼仪无可挑剔，该给长辈布菜时动作自然，该安静聆听时绝不插话。他注意到林婉喜欢喝汤，便不动声色地将汤碗往她那边挪了挪。看到王静雅嘴角沾了一点酱汁，他极其自然地抽出纸巾递过去，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饭后，阿姨开始收拾碗筷。沈砚舟再次起身，这次没等任何人开口，首接对阿姨说：“您忙了一上午，歇会儿，这些我来。” 他挽起袖子，动作麻利地将碗碟叠放整齐，端进厨房。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响起。林婉拉着王静雅走到与厨房相连的小阳台上，这里能看到厨房的一部分。
隔着玻璃门，看到沈砚舟高大的背影。水流冲刷着他骨节分明的手，他低着头，专注地清洗着碗碟，动作不急不缓，每一个碗都冲洗得干干净净，沥水后整齐地码放在沥水架上。阳光落在他微垂的侧脸上，勾勒出专注而平静的轮廓。
林婉静静地看着，许久没有说话。阳台上的风带着初秋的微凉，吹拂着她鬓角一丝不苟的发丝。
“妈？”王静雅有些忐忑地轻唤了一声。
林婉收回目光，转过头，看向女儿。那双经历过风浪、看透世情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了最初的审视，只剩下一种复杂的、近乎释然的暖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她轻轻拍了拍王静雅的手背，力道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这孩子……”林婉的声音很轻，像叹息，又像一种最终的确认，“眼里有活。”
“说话做事，”她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眼神里是彻底的、不加掩饰的满意，“有分寸，懂进退。”
“静雅，”她看着女儿的眼睛，唇角终于弯起一个柔和而真切的弧度，带着母亲独有的洞察和了然，“妈妈……很满意。”
“眼里有活”。
“有分寸，懂进退”。
“很满意”。
三句话，轻描淡写，却像三颗定心丸，稳稳地落进了王静雅的心湖。她知道母亲看人的眼光有多毒辣，经历过婚姻失败、独自撑起“雅致”的母亲，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男人表面的风光远不如他“眼里有活”、懂得分担和尊重的品质来得重要。
厨房的水声停了。沈砚舟擦干手，解下围裙走了出来。他额前的发丝被水汽打湿了一点，神情却依旧清爽自然，仿佛刚才洗碗的不是他，而是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迎上阳台投来的两道目光，对着林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阿姨，都收拾好了。”
林婉看着他，脸上那份满意的笑容更深了，带着长辈特有的慈和：“辛苦你了，小沈。快坐下喝杯茶。”
王静雅看着母亲脸上久违的、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再看看沈砚舟那坦然接受赞许、毫无骄矜之色的神情，心底最后一丝紧绷的弦，终于彻底松开了。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茶香氤氲。这个中秋，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格外甜润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