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史笔我写的每一字都要讨回公道

第44章 你说的是真的,所以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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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仙史笔我写的每一字都要讨回公道
作者:
爱吃岩烧乳酪的鸿蒙塔
本章字数:
4678
更新时间:
2025-07-08

铁门闩被拨动的轻响比山风还轻,我数到第二十一道刻痕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草席硌得膝盖生疼,我蜷着的脊背慢慢绷首——这是禁闭房,除了每日送饭的守卫,谁会在子时三刻来?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先照见一双僧鞋。

青灰色的布面沾着露水,鞋尖磨得起了毛边,像被人走了很远的路。

我盯着那抹青灰,喉结动了动:“谢无妄?”

“今日的素斋,我多放了红枣。”他的声音比夜色还轻,灯芯在瓷盏里噼啪炸响,暖黄的光漫上来,先照亮他垂落的手腕。

那串佛珠泛着陈旧的包浆,此刻却在发抖,“他们说你怕黑。”

我望着他手里的油灯。

灯芯被拨得很亮,光晕裹着他眼尾那颗朱砂痣,像团要燃起来的星火。

突然就想起父亲临刑前夜,他也是举着这样一盏灯,油芯子滋滋响着,替我照着写《仙魔录》的纸。

那时他说:“昭昭,别怕黑,你笔下的字,就是光。”

照心笔从袖中滑出来,我接住时笔尖正好蘸到灯油。

笔杆还是温的,像父亲临终前塞给我时的温度。

我喉咙发紧,脱口道:“你不该来。”

他的手指顿在灯盏边缘,指节因用力泛白。

僧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块龙纹玉佩——这是他第二次来,我才注意到那玉佩。

“我问过自己。”他垂眼盯着灯焰,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子,“你说玄清派用凡人充魔修,说李道玄私吞赈灾粮,说那些被烧死的‘魔修’其实是替他顶罪的百姓……是真的吗?”

我攥紧照心笔,笔杆上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

这是父亲刻的“守真”二字,此刻正抵着我脉搏跳动的地方。

“是真的。”我的声音发颤,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我写在《新仙魔录》里的每一个字,都跪在百姓坟前对过口供。”

他忽然抬眼。

月光和灯影在他眼底交织,我第一次看清他瞳孔的颜色——不是普通的黑,是浸了墨的深潭,此刻却翻涌着细碎的光。

“是真的,我就该来。”他说,声音像被水浸过的经卷,带着潮湿的温度,“佛修讲因果,我从前只信种恶得恶,却忘了……”他喉结动了动,“善因,也需要人去种。”

我盯着他腕间的佛珠。

那串珠子我见过他捻了十次,每次都是在玄清派大殿听那些仙长们满口仁义时。

此刻他松开手,佛珠顺着腕骨滑下来,露出内侧一道淡白的疤,像道裂开的旧伤。

“我七岁那年,魔修屠了我全家。”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山风还冷,“我躲在米缸里,看着他们割了我娘的舌头,因为她骂他们是畜牲;看着我爹被钉在院门上,血滴在我藏的位置,一滴,两滴……”

我屏住呼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袈裟纹路,那里有块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像是自己缝的。

“后来玄清派的人来了。”他笑了一声,那笑比哭还难听,“他们说要替天行道,可那些魔修的储物袋里,装着玄清派的符纸。带头的长老拍着我的头说‘可怜的小施主’,转头就把我娘的金簪塞进自己袖子。”

我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最可怕的不是魔,是披着仙衣的鬼。”此刻看着谢无妄眼底翻涌的暗色,终于明白他为何总像尊神像——原来他早把自己的心,封在那场大火里了。

“所以你从前总说‘善恶有报,无需多管’。”我轻声接话。

他猛地抬头,眼底的暗色被惊起涟漪。

我摸了摸腕上的血痕,那是照心笔替我刻的,每写一个真相就多一道——原来我们都带着伤活着。

“晚昭。”他突然唤我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我从前觉得,慈悲是不碰红尘。现在才懂……”他伸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我腕上的血痕,又缩了回去,“慈悲是,明知会疼,还是要伸手。”

院外突然传来清越的钟声。

我和他同时转头,就见禁闭房的门被推开半寸,月光里立着个灰衣僧人。

他眉眼方正如刻刀雕的,胸前挂着串檀木念珠,正是谢无妄的师兄净空。

“无妄。”净空的声音像晨钟,震得窗纸簌簌响,“戒律院传来消息,说你私入禁闭房,与女修夜谈。大慈恩寺的清誉,容不得你这般任性。”他目光扫过我,像在看块脏抹布,“跟我回寺静修,等这阵风头过了……”

“我不怕流言。”谢无妄打断他,站起身时袈裟带起一阵风,吹得灯焰摇晃,“我只怕……”他回头看我,眼尾的朱砂痣在晃动的光影里忽明忽暗,“错过真相。”

净空的脸绷得更紧了。

他盯着谢无妄腰间的龙纹玉佩,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转身时僧鞋碾过地上的草屑,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句没说完的叹息。

门重新关上后,我摸出王铁柱塞给我的纸条。

山脚下百姓的字迹还带着潮气,最后那句“我们在等你写的《新仙魔录》”晕开一片,像滴未落的泪。

“我查到一份旧年‘伪魔案’的残卷。”我把纸条摊在灯前,“藏在边城驿馆的房梁上,能补全玄清派栽赃的名单。”

谢无妄俯身凑近看,袈裟扫过我的手背,带着淡淡的檀香味。

“若你能帮我取回……”我喉咙发紧,“我会感激你一生。”

他没说话。

我抬头时,正撞进他的目光里。

那目光不再像从前那样冷硬如石,倒像春溪融开的冰,带着化不开的暖意。

过了很久,久到灯芯又爆了个灯花,他才轻轻点头:“我去。”

我怔住。

他转身要走时,月光正落在他后颈。

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像被火烧过的痕迹——和他腕上的疤,应该是同一场火留下的。

“你说的是真的。”他的声音混着风声撞进我耳朵,“所以我信。”

门闩再次被合上时,我摸着照心笔上的“守真”二字,突然觉得那些刻在墙上的“谢无妄,辰时送粥”“谢无妄,夜送灯”,不再只是写史的注脚。

它们像星星,一颗一颗,在我心里连成了银河。

后半夜起了雾。

我蜷在草席上,听见远处传来收拾行囊的声音。

是谢无妄在准备出发。

迷迷糊糊要睡时,听见净空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带着几分急切:“无妄,你可知这一去……”

后面的花被山风卷散了。

我摸着腕上的血痕,忽然笑了。

照心笔在袖中发烫,这次不是因为冤屈,是因为——

原来有些光,不用等天亮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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