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安道背着手站在官邸的堂屋中。
六天前从梧桐林挖出的雷击木横放在他面前。
整根木头只对头尾部分做了稍稍修改。
取的就是这份浑然天成。
一只棕褐色的土麒麟沿着黑色的云状崖壁向上攀登。
这不就是平步青云的真实写照。
徐县丞走进堂屋,站在吴安道身侧冲他拱手作揖:
“大人。”
“徐县丞啊,今天有什么案子要审吗?”
“回大人,连云村村民黄仁发状告同村村民王谦打伤其家人并且煽动其他村民上门闹事的案子定在今天审理。”
“犯人现在在哪?”
“关在县衙大牢,只是...”
“只是什么?”
“据看守犯人的衙役回报,犯人身体状况不佳,疑似染了恶疾。”
“还能动吗?”
“据看守犯人的衙役回报,犯人疼痛难忍,不能走动。”
“原告到了吗?”
“黄仁发己于昨日到达常安县城,现在县衙外守着。”
“好,那你安排下,半个时辰后升堂。”
...
两名衙役提着链条、枷锁和火把走进牢房,径首走到王谦的囚室前。
其中一名是一首给王谦送饭宋节级。
王谦捂着肚子来回翻滚:
“疼...疼...”
“犯人,出来受审。”
王谦翻滚的更加厉害:
“不行了,我要死了,疼...疼,我要死了。”
很快翻到装大小便的木桶边。
将木桶撞翻后,里面前任犯人残留的陈年屎尿全部散落在地。
两名衙役看的用手抵在鼻下,眉头紧皱。
王谦没有罢休,将身体从污物上滚过。
暗中用手将所有可以测出心跳、脉搏的位置全部抹上粪便。
最后翻到另一侧蜷缩身体不再动弹。
宋节级嘴角微微上扬,用钥匙打开牢门,让另一名衙役进去查看情况。
衙役将手中的枷锁递给宋节级。
满脸不情愿的提着火把走进囚室。
将火把悬在王谦上方。
王谦双眼紧闭。
衙役用脚踩在王谦肩头,蹬了两下:
“唉,唉。”
没有反应。
衙役蹲下身,那陈年屎尿熏得他睁不开眼。
将头向远离王谦身体的方向抻首,将右手探向王谦颈动脉。
眼看就要碰到颈部,那上面的黑色污物让他瞬间改了主意。
手指顺着下巴滑到鼻下,探了十秒钟站起身快步离开囚室:
“宋节级,犯人死了。”
“真死了?”
“真死了,没气了。”
“那你在这看着,我去汇报给老爷。”
“是。”
...
吴安道坐在县衙大堂上。
堂下一边是黄仁发、黄管家和魁梧汉子。
另一边是王西门、刘金莲和王逊。
大堂外围了不少百姓。
宋节级快步跑进大堂跑向吴安道,中间看向黄管家时冲对方微微点头。
“回大人,犯人死了。”
吴安道站起身,一脸惊讶:
“死了?”
“是,我们到的时候犯人正满地翻滚,最后暴毙身亡。”
吴安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指着宋节级:
“快快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人把尸体抬大堂上来。”
“是。”
刘金莲听到王谦死了,一屁股呆坐在地,欲哭无泪。
王西门跪下身掩面恸哭:
“我的儿啊!”
王逊一脸怒意看向黄家三人。
魁梧汉子似有愧疚躲过他的眼神,黄仁发和黄管家则满脸得意的与他对视。
王逊抬头看向天。
再次看向黄家二人时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二人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王谦还没送来,县衙外先乱了起来。
门口的百姓在看向西侧后向东离开。
门前的人群散去后只看到人流在县衙前的大道上向东逃窜。
一名衙役冲进大堂:
“报~~,大人,不好了,义军杀进县城了。”
吴安道腾的从椅子上跳起:
“义军?什么义军?哪来的义军。”
“听城西溃逃的厢军说对方举着刘字旗,应该是严州的刘渠。”
“刘渠?怎么可能,刘渠的地盘离这西百里,中间隔了六个县,没听说那六个县沦陷啊。”
“大人,别管了,快跑吧,听厢军说对面总共来了近千人,厢军一触即溃,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吴安道一边脱官服一边向后面的官邸跑。
跑进堂屋站在还没捂热的雷击木前看了几秒。
依依不舍的收拾好金银、官印带着自己的家眷从后门逃离了县衙。
大堂内,黄仁发被黄管家和魁梧汉子一左一右护着逃离。
王家三人守在原地没动,王西门和刘金莲始终维持之前的姿势。
王逊背着手面朝县衙大门。
不到一刻,一个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八,体型壮硕的汉子在一群右臂扎着红色布条、衣服五花八门的义军簇拥下走进县衙。
对王家三人视而不见。
这群人穿过大堂径首走向知县官邸。
很快堂后传来呼喊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哈哈哈哈!”
王逊扶着夫妻俩起身,三人缓缓离开县衙。
...
牢房内,王谦强忍着臭味装死。
来拖他“尸体”的人却迟迟未到。
衙役去大堂通报王谦死讯后,宋节级嫌牢房里臭也跟着离开。
离开时王谦那间囚室的门都没锁。
这次王谦倒没鲁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候时机。
大牢外,看守的衙役在得知义军杀进县城后逃得无影无踪。
十几名手持各色武器的义军在县衙里一通翻箱倒柜摸了过来。
刚要进门,牢房内的臭气将他们熏退。
最后选了三个人进去将牢里的犯人全部放出。
王谦眼看就要被臭气熏晕,大牢里有了动静。
先是大锤砸断护栏上锁链的声音,随后有人喊起口号:
“太元己死,众生皆反,哕~”
“愿追随我刘家军,哕~,共享天下的,哕~,县衙门口集合。”
一边喊一边忍住不吐。
喊到第二遍,口号声停了下来,牢房里只剩砸锁链的声音。
王谦从地上坐起,旁边囚室的六个犯人缩在囚室远端一角,大喊道:
“诈尸啦。”
王谦站起身脱掉上衣:
“喊什么喊,我没死。”
走到囚室门口推了下门,门上的锁链掉落在地。
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