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欠租,拖鞋战神
“林小抠!
死了没有?
没死就给老娘滚出来!
你那点棺材钱房租,拖到下辈子也生不出利息!”
包租婆王大妈的嗓门,自带破锣扩音效果,穿透薄得像纸的门板,精准轰击着林小抠的耳膜和神经。
他一个激灵,抱着拉布布,从那张唯一能称之为家具、此刻正吱呀抗议的破木板床上弹起来。
动作太猛,脑袋差点撞上屋顶那朦胧暧昧的小夜灯。
太难闻了,林小抠吸吮着鼻子自嘲着……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汗馊味、隔夜泡面汤的酸腐气,卫生间古怪的汇合味道,还有墙角霉斑散发的、若有似无的土腥味。
“来了来了!王姐,轻点拍!门板贵,拍坏了我真赔不起!”
林小抠自豪的拍了拍自己的翘臀,套上破旧加性感的红T恤,扯着嗓子回应,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和刻意挤出来的讨好。
心里却早把门外那尊“门神”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赔?他现在兜比脸干净,全身家当抖出来,连个钢镚儿都凑不齐。
门刚拉开一条缝,一股浓郁的廉价脂粉味混合着早餐摊的油腻葱香强势入侵。
王大妈那张涂得如同金字塔的脸、此刻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几乎怼到了林小抠的鼻尖。
“臭小子,看笤帚。”
一把油光锃亮、卷毛棕丝笤帚,带着十年陈灰的杀气,劈头盖脸就朝林小抠招呼过来,扫帚杆子精准地捅向他的鼻孔。
“哎哟!王姐!冷静!文明社会!”
林小抠怪叫一声,反应快得不像个饿了两顿的二五脸。
他猛地向后一缩脖子,脚下那双人字拖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啪”地一声脆响,右脚闪电般抬起,竟用那薄薄的塑料鞋底,险之又险地格开了那根饱含怨念的扫帚杆!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街头巷尾磨砺出的、上海活说小瘪三,近乎本能的狼狈和敏捷。
“文明?老娘跟你这号吃白食的讲文明?讲个屁!”
王大妈一击落空,更是火上浇油,唾沫星子几乎喷了林小抠一脸。
“合同写得清清楚楚!今天再不交租,带着你的破烂儿玩意,给老娘圆润地滚蛋!立刻!马上!”
她肥胖的身躯爆发出与吨位不符的惊人力量,猛地挤开挡在门口的林小抠,像一辆失控的小型坦克冲进了这间不足十平米的蜗居。
浑浊的小眼睛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房间角落里那个瘪塌塌的、印着褪色卡通图案的旧编织袋——那是林小抠全部的家当。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一场单方面的、粗暴的物资清缴。
王大妈化身无情的拆迁机器,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泄愤的意味。
“还睡?睡你个头!”她一把扯下那张咯吱作响的破木板床上勉强算作被褥的薄毯子,团成一团,狠狠砸向窗外。
毯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凉的弧线,精准地落进了楼下那个标榜垃圾分类的绿色大垃圾桶里,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如同贝多芬《命运交响曲》的第一个音符。
“就这破鞋,蟑螂都嫌硌脚!
:”她目光一转,盯上了林小抠脚上那双刚刚立下“战功”的人字拖。
毫不客气地弯腰,抓住鞋帮,用力往外一拽!
林小抠只觉得脚底板一凉,人字拖便己脱脚飞出,在空中翻滚着,紧随毯子的步伐,精准投入了垃圾桶的怀抱。
《命运交响曲》的第二个音符。
“还有这!”
王大妈一眼瞥见床头那个皱巴巴、印着“XX超市”字样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林小抠最后的希望——两个干瘪发硬的馒头,那是他昨天厚着脸皮从小区门口早餐摊“顺”来的,准备当今天的口粮。
她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一把抓起袋子,手臂夸张地抡圆,像投掷铅球一样,将馒头连同袋子一起,狠狠地、决绝地砸向窗外!
“啪叽!”
袋子撞在垃圾桶边缘,碎裂开来,两个圆滚滚的馒头砸在地面上,瞄一声,一只小奶猫吓得逃之夭夭。
《命运交响曲》第三个音符破音。
林小抠的心也跟着那馒头“啪叽”一声,沉到了谷底。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财产和口粮被一件件扔出窗外,他感觉自己被扒光了衣服,在游街。
饥饿与屈辱的占领了他的身体,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脑门。
“王大妈!”林小抠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王大妈喋喋不休的咒骂,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无畏和不管不顾的凶狠,“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扔我吃饭的家伙,那就是要我命!”
他猛地向前一步,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总是带着点惫懒和算计的眼睛,此刻因为愤怒和饥饿烧得通红,死死盯着眼前这座喷发的“肉山”。
“哟呵?还跟老娘横上了?”
王大妈叉着腰,气势丝毫不减,下巴抬得能戳死人,“就你这穷得叮当响、连耗子搬家都绕道走的破落户,还有脸跟老娘谈脸面?你的脸皮,怕是比城墙拐角还厚!有本事你现在就把钱拍出来!拍出来老娘立刻跪下叫你爷爷!拍不出来?趁早给老娘滚!别在这儿碍眼!”
她的声音如同高音喇叭,在狭窄的楼道里嗡嗡回响,引来了更多邻居的探头探脑。
一道道目光,如同无形的针,扎在林小抠的背上。
有看热闹的戏谑,有习以为常的麻木,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啧啧,又是这小子,这个月第三回了吧?”
“活该!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混成这德行,狗都嫌!”
“就是,你看他那窝囊样,连包租婆都敢顶嘴了?真是穷疯了,脸都不要了!”
刺耳的议论如同毒蜂的嗡鸣,钻进林小抠的耳朵。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煞白,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那点被愤怒点燃的勇气,在现实冰冷的唾沫星子和空荡荡的口袋面前,脆弱得像肥皂泡,一戳就破。
“你…你们……”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发痛,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口袋里那几张揉得不成样子的废纸,嘲笑着他的无能。
他猛地低下头,避开那些刀子一样的目光,肩膀垮了下去,像一只被拔光了所有尖刺的刺猬。
“滚!”王大妈用扫帚杆子狠狠戳了一下他的后背,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再不滚,老娘把你连人带你那堆破烂一起扫出去!晦气!”
最后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小抠心上。
他几乎是麻木地、机械地弯下腰,手指颤抖着去够地上那个同样被王大妈嫌弃、踢了一脚的破编织袋。
袋子上印着的卡通笑脸,此刻咧着嘴,像是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里面几件同样破旧的衣服,几本卷了边的旧书,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在王大妈喷火的目光和邻居们毫不掩饰的嗤笑声中,林小抠佝偻着背,像拖着一具沉重的尸体,一步一步,挪出了那个勉强遮风挡雨、此刻却只剩下冰冷和羞辱的“家”。
沉重的防盗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巨响,狠狠关上,震得楼道里的声控灯都跟着狂闪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黑暗瞬间吞噬了狭窄的楼道,也吞噬了林小抠的身影。
只有那扇紧闭的、冰冷的铁门,像一块巨大的墓碑,宣告着他被彻底扫地出门。
林小抠站在昏暗、散发着霉味的楼道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轻飘飘的破袋子。
此刻,一首歌响起: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也许有一天我栖上了枝头,却成为猎人的目标,我飞上了青天,才发现自己从此无依无靠。”
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饿。
胃里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反复切割,空空如也,火烧火燎的痛感一阵阵翻涌上来,刺激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此刻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发抖,双腿像灌了铅,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屈辱。
王大妈刻薄的嘴脸,邻居们鄙夷的眼神,表弟踩在馒头上的球鞋……一幕幕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记忆里。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小丑,所有的尊严都被踩进了脚下的尘埃里。
还有……茫然。
像无根的浮萍,像断线的风筝。
离开这扇门,天大地大,竟没有一寸能容他躺下喘口气的地方。
下一步该往哪走?
投奔谁?
谁又会收留他这样一个身无分文、人人嫌弃的累赘?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茫然地扫过楼道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新旧叠加的小广告。
“专治疑难杂症,老中医包好!”
“通下水道,快!狠!准!”
“重金求子,电话13XXXXXXXXX…”
花花绿绿的纸片,如同这个光怪陆离世界的疮疤,张扬又廉价。它们的存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走投无路。
就在这绝望的窒息感快要将他彻底淹没时,一个极其微弱、如同蚊蚋振翅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带着一种冰冷、生硬的、非人的质感:
【生存…威胁…等级:致命…检测到宿主…处于…极端…贫…】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如同接触不良的劣质收音机,只吐出几个零碎的关键词,便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小抠猛地僵住!
他像被一道无形的电流击中,瞬间挺首了佝偻的脊背。
瞳孔骤然收缩,茫然和绝望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刚才……是什么声音?
幻听?饿晕了?
还是……撞鬼了?
他用力晃了晃昏沉的脑袋,那诡异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感知只是他濒临崩溃的大脑产生的幻觉。
然而,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却突兀地出现在他冰冷干涸的胃部。
那感觉极其短暂,如同黑暗中擦亮了一根火柴,瞬间的光热后便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标记”了的奇异感觉。
林小抠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瘪塌塌的肚子。
饥饿感依旧尖锐,但方才那瞬间的“饱腹”错觉和脑海中冰冷的电子音碎片,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诡异的涟漪。
他低下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那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骨节分明、微微颤抖的手。
不是幻听。
那感觉……太真实了!
一股寒意,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微弱悸动,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脊椎爬了上来,瞬间冲淡了饥饿和屈辱带来的麻木。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