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高升。正值初夏,院里的石榴花开得火红一片。
屋里临窗的软榻上,放了小炕桌。桌上盛绣线的小娄里一团乱了。陆安暖蹙着眉耐心的分解着。
早膳后,她本想把在之前陶嬷嬷教的刺绣针法练习一下。她本就不善女红,如今还是只能做在帕子,腰带,袜子等小件。陶嬷嬷前日叹道:“王爷宠爱姑娘,姑娘也要关怀王爷才是。王爷的里衣多是外头买的成衣,多少有不合体的地方。姑娘当亲自给王爷做件新的才好。”
陆安暖想想也是,涂恒送给她不少好东西。他也应该投桃报李,给他做件合适的衣裳。
里衣在陶嬷嬷的帮助下,裁剪,缝制,大体完成了。她还想在袖口用暗线绣上蟒纹。
这时她在涂恒的面前展示那笨拙的绣技,实在丢人。平日里这个时辰他早就去衙署了,今日偏偏就盯着饶有兴趣地看她做事情,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这不,一着急,把绣线都扯乱了。
“王爷今日不去衙署了吗?”陆安暖意在赶他走。
“哦,今日无事,在家陪王妃。不好吗?”涂恒假装听不懂话外之意,伸手想帮忙,扯了两下,绣线更乱了,还断了几根。
陆安暖气恼,刚要发作。
“崔管家求见。”橘青进来禀报。
“让去厅里等着。”涂恒赶紧借机转移注意力。他转头拉了陆安暖的小手道:“一起过去,送你个好东西。”
涂恒不由分说,拥着陆安暖到了正厅。崔伍垂手低头等在那里了。陆安暖忙从他地臂圈里挣扎出来,扶了扶鬓边地珠花,一脸正色。
涂恒怀里一空,拳抵唇轻笑一声,坐在主座上,一挥手示意崔伍坐下,道:“事情办妥了?”
“妥了!别院前千倾草场,和后面的山坡地,还有林地都买下来了。原主听说是王爷送给王妃的欣然答应,当下就签字画押了地契。老奴又去了府衙公证盖章签下文书。现在河西别院比原来大了数十倍,放马,养马,游玩,秋猎都很适宜。”崔伍规规矩矩的禀报,把文书一一拿来让涂恒过目。
“好,你辛苦了,去帐上支几两银喝酒吧。”涂恒眉眼含笑,心情大好。
“老奴该做的,怎敢要赏?老奴告退了。”崔伍眉开眼笑道。
“暖儿,你看看,这个别院可喜欢?”涂恒把别院的舆图拿给陆安暖。
陆安暖一看吓了一跳。河西别院,背后的山坡,树林,院子三面环绕的操场有上千顷。如此大面积的地方,有山有水,操场庭院。这简首比得上京城的皇家猎场和行宫了。
“这怎么画押在了我的名下?”陆安暖难以置信。
“就是送给你骑马玩耍的,可喜欢?”涂恒眼眸似甘泉,让她都要沉溺到里面了。
“送我?这.....这.......太奢侈了!”陆安暖心跳如鼓。
“一个别院而己,我的王妃受用的起。”涂恒挑挑眉毛,道。
“这,这,你会被御史言官弹劾吧?”陆安暖想了一下道。她虽不懂政治,但知道权贵家眷不可奢靡僭越,不然会招来言官弹劾,被陛下降罪。
“呵,朝中若没人弹劾我,陛下才更会忌惮我呢!一个小别院而己,你夫君是堂堂镇北王,不算僭越。”涂恒喜欢看她担心自己,把自己放在心上。笑着安慰着。
“那也不可如此奢靡。”
“你看看屋舍有些老旧,或是改建,或是重建,你让崔伍去办。其他的不必管。”涂恒转移话题。
“那,那就谢过王爷了!”陆安暖也不愿扫他兴,甜笑着收下。
“就这样谢了?”涂恒伸着一边脸示意道。
陆安暖会意,起身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在他伸手抓住她之前飞快逃开了。涂恒抓空了的手停在那半息,不由笑出声。他抬手摸摸被那润湿软嫩的唇瓣触过的脸颊,手指搓着残留下的口脂,放在唇边舔了舔,甜的。
京城,吏部尚书府高府。
高馨儿把所有仆妇赶到院子里,一个不留,独自一人在闺房关了门,半天没出来。她把十几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小心折叠好,装在信封,有用 火漆封住。放在桌上,长出了口气,一脸放松。
她给陆安暖的信。本来想早点写,可是想来陆安暖大婚忙碌,不想影响她的心情。
一别数月,高馨儿有些想念这位闺中的姐妹。如今放眼京城,没有一个和她推心置腹的人了。
现在高馨儿最麻烦的是太子选妃竟然选中了她。她自认为是天上飞的野麻雀,原上跑的野驴儿,一旦入了宫闱,是会死的!她想逃出京城,远走高飞。可是又怕连累父亲。父亲一心报国,这几日马上启程,要沿淮河两岸巡查水务了。夏季汛期将至,此事关系民生,责任重大。
高馨儿的名字在太子选妃名册上,她一早就知道。那日,她还特意在脂粉里掺了黑炭粉,敷脸后肤色暗沉,胭脂都掩不住。眉目画的也俗气,口脂也用了显老气的绛红色。对镜子一番傻笑,确认没有男人会看上这模样的姑娘。
没想到,太子眼光如此清奇。竟然一眼看中了。她心里一着急,竟然当众晕了过去。太子竟还在皇后面前为她开脱,皇后非但没有怪罪她殿前失仪,还赐了药让回家好好养病。病好了入东宫伺候。
天哪!高馨儿一“病”数月。想着,病了,没福气去东宫,太子有了新人,便也忘了她,等此事时过境迁。父亲回了陛下,也就可以另外选夫婿,安生嫁人了。
太子竟然三天两头来看望。害得高馨儿各种演绎病弱无福之姿。她都佩服自己如此演技都能去南曲班子当角儿了。
太子很有耐心,还是常来,也不拆穿,有时还很配合,带了太医诊治后,竟然根据高馨儿编造的症状,判断出病症来,还开方子拿药。吓得高馨儿都以为自己真的病了呢。
太子身边的内侍小何,悄悄地把一张字条塞到她手心。她回内室偷看:“安心养病,心悦你洒脱率真,必不让你入牢笼。”
高馨儿看了,迅速把字条攥在手心,感觉心脏跳得飞快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这是在和太子偷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