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面前那杯刚倒好的、冒着细密气泡的香槟。冰凉的杯壁贴着指尖,带来一丝清醒的镇定。微微晃了晃杯中浅金色的液体,看着气泡细密地上升、破裂。然后,才缓缓抬起眼,迎上周哲那双带着玩味和审视的眼睛。
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浅的弧度,几乎算不上是笑。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周遭的嘈杂,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清晰地送进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耳中:
“男朋友?” 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视线扫过周,又掠过张张好奇的脸,最后落回自己杯子里不断上升的气泡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你说陈卓啊?他啊……”
我顿了顿,故意拉长了一点尾音,让那份漫不经心显得更加漫不经心。随即,轻轻啜饮了一口冰凉的香槟,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补上后半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
“那只是男玩伴而己。”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林薇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旁边几个朋友也交换着惊讶又了然的眼神。唯有周哲,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底深处那抹玩味的笑意瞬间加深,像是平静湖面下骤然翻涌起的暗流,带着一丝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兴味盎然。
我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反应,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后仰,陷进柔软的沙发靠背里。指尖无意识地着冰冷的杯脚,目光投向落地窗外那片流动的、虚幻的星河夜景,语气更加轻飘,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他自以为入局了而己。”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像淬了毒的针。
“玩玩,别当真。”
最后五个字,轻描淡写,却像一把锋利的柳叶刀,精准地划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假象,露出了底下冰冷的、赤裸裸的算计底色。
卡座里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只有背景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轰鸣。林薇张着嘴,半天没合上。周哲掐灭了烟,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锁着我,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探究,有欣赏,或许还有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醇厚,带着一丝危险的磁性。
他重新拿起自己的威士忌杯,剔透的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隔着晃动的酒液和迷离的光线,朝我举杯,眼神锐利如鹰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所有噪音,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挑战意味:
“王院长,果然还是你清醒。”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弧度,“那……为清醒,干一杯?”
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同样端起自己那杯香槟。冰冷的杯壁贴上红唇,杯沿残留的唇印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玻璃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清越,冰冷,像某种无声宣战的号角。
玩伴?那就看看,谁玩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