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炉鼎初醒
天地为炉,规则为火。
轰——!苍穹炸裂
浓烟裹着暗紫电浆泼下,砸得骨缝塞满灼红铁渣。苍穹如破布,被无形巨掌攥拧成无边破炉盖。墨七盘踞炉心。
喉中“呃!”半声即碎。疼?己麻木。脑塞千万烧红铁锅,哐当欲裂!亿万毒蚁噬咬,撕裂着他。
人?兵?丹?难辨。唯念:撑住!以破天为炉,炼己成不朽!
“哈…”咧嘴无声,热血反呛。
嘭——!!!
万籁死寂!金身宝丹如瓷器轰然粉碎。墨七之躯,连同淬炼他的破炉天穹,炸作无声的毁灭光尘。
灰飞烟灭。
仅存一缕冰冷意识,缩回丹田深处——唯余一块不起眼、石般灰扑扑的东西,打着旋,被湮灭乱流吞没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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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味混着劣质熏草的呛人气味,刀子一样扎进鼻子。我猛地睁开眼,头顶是黑黢黢、还往下掉渣的破茅草屋顶。骨头缝里针扎似的疼,提醒我还活着。这身子,散了架又硬拼回去似的,又僵又痛。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想动动手指头,跟搬山一样沉。
“墨娃子?醒了?别瞎动弹!”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带着关切,伴着压抑的咳嗽传来。
扭过头,一张布满褶子、枯瘦黝黑的脸凑到旁边。是老刘头,穿着比我还破烂,正端着个豁口陶碗,小心翼翼地蹭过来。
“老刘头……”陌生的称呼脱口而出,原主的记忆碎片涌上来。青阳宗杂役区,最下贱的地方。我叫墨七,父母早亡,被这老仆拉扯大的“废柴”。
老刘头把陶碗递到我嘴边:“快,喝点热水。昨天在后山摔那一下可吓死我了……来,慢点。”
温热、带着土腥味的水流进喉咙,稍微缓解了干渴和不适。我皱着眉,默默感受这具糟糕的身体。西肢乏力,经脉淤塞得厉害,标准的“修炼废材”底子。但奇怪的是,身体底层的“底子”厚实得吓人,只是被死死压着。
更奇怪的是身体深处的感觉。骨头缝里除了疼,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咔嚓咔嚓的声响?像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丹田深处,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灼热的“气”若有若无,这“气”极其驳杂混乱,暴戾、尖锐又混着一丝温润…像一堆乱七八糟的能量被打碎了硬塞在一起。
这就是强行尝试“人器合一”的代价?连魂穿都摆脱不了这该死的混乱?我心里骂了句娘。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本就破烂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墨七!死了没?没死就赶紧起来干活!”一个公鸭嗓子嚷嚷着。
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灰布袍子的矮壮中年人,三角眼,下巴抬得老高,正是管我们这片杂役的赵管事。
我眼神暗了暗,没吭声。杂役弟子,狗屁不是。
赵管事环顾了一圈这狗窝似的破屋,脸上满是嫌弃:“晦气!昨儿摔了没死成?命还挺硬。”他撇撇嘴,扔下一个任务木牌砸在地上,“后山药园的烂根草堆成山了,晌午之前给老子清理干净!要是敢偷懒,今天晚饭就别吃了!”
说完,又斜眼啐了一口:“废物一个,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老刘头赶紧佝偻着背,赔着笑:“哎哎,知道了赵管事,墨七伤刚好,我这就扶他过去,一定弄干净!”
赵管事鼻孔里哼了一声,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门又被风吹得咣当响。
老刘头捡起木牌,叹了口气,弯腰想扶我:“墨娃子,忍着点,咱们…”
他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弓得像只虾米,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缓过劲,嘴角却分明溢出了一丝暗红的血沫!
“老刘叔!”我瞳孔一缩,顾不上疼,挣扎着坐起一把扶住他。原主的记忆和此刻亲眼所见的情感瞬间交织。
我探手扣住老刘头枯柴般的手腕。指腹下的脉象……沉、涩、弱,五脏六腑的气息跟漏了风似的乱窜!这根本不是简单的风寒劳损,分明是经年累月耗尽精元加上某种隐晦的阴毒,像慢刀子割肉一样在消磨他的生机!
“您…”我嗓子发紧。老刘头在原主记忆里,是这冰冷宗门唯一一点暖光。
老刘头摆摆手,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咳咳……老毛病了。先去干活……”他想站起来,身子晃了晃,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角的血沫更多了。
不能再拖了!我眼神一凝。这身体的原主窝囊,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仅剩的亲人这么死去。
低级丹药“回春散”!
记忆里青阳宗药堂就有炼制这种能固本培元、压制伤痛的低级丹药。但这东西对杂役弟子来说,是根本买不起的奢侈品。
买不起,那就自己炼!
我脑中瞬间闪过前世作为丹器宗师积累的浩瀚知识。“回春散”的主材是“血藤根”、“凝露花”,辅以一些普通草药,不算太稀罕。
等等…记忆碎片闪过药园清理“烂根草”的任务牌……那所谓的烂根草里,不就混杂着大量因灵气匮乏而枯萎、茎干暗红如败血丝络般的低劣血藤残藤吗?虽然品相差到极点,灵气几近于无,甚至带点土腥微毒,被当作废物丢弃,但……对我这个曾经的丹道大宗师来说……这些恰恰就是能救命的主材!
至于凝露花?我抬起手,看着窗外刚刚透出云层的一缕晨曦露气……这个没有,但需要的那一丝温和水木属性生机……
我的目光落在了老刘头刚刚端水过来的那个豁口陶碗里,剩下的小半碗水里,映着几缕我自己的倒影。
我抬起手指,轻轻按在左胸口混乱能量盘踞的丹田位置。一丝微弱、带着奇异温润气息的混乱气流(丹劫之躯逸散出的驳杂药性),被我小心翼翼地剥离引动着,艰难地透出指尖。
嗤……
细微如发丝般的淡金色气流,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异香,轻轻融入了碗中的水。
成了!
这碗混杂了我体内那混乱药性、普通井水和微弱晨露气息的水,就是替代的“生机引”!
“老刘叔,您躺好!等我回来!”我深吸一口气,忍着骨头缝里的刺痛和丹田因牵引力量传来灼热感,抓起地上的任务牌,眼神变得锐利无比。
“墨娃子,你去哪?你的伤……”
“去弄点‘烂草根’!”我头也不回,大步迈出那扇破门。
门外刺眼的阳光让我眯了眯眼,但我脚步毫不停顿,首奔后山药园方向。我手里死死捏着那枚任务木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用那些被人嫌弃的垃圾,炼出救命的丹药!
但我没注意到,刚才我牵引体内那混乱药气融入水中的瞬间,我那受伤的手臂某个被枯枝划破、尚未完全愈合的细小伤口边缘,皮肤极其短暂地亮了一下,质地变得如被打磨的顽铁般紧致冷硬,随即又恢复正常。这微弱的变化,没逃过药园旁边正在掐下一片莹白如玉的“星纹草”叶片的青阳宗外门药堂管事——一个眼神阴鸷的白面中年人的眼睛。
他手中的动作顿住,看着我急匆匆消失在药园小路的背影,特别是刚才那奇异光点闪过的手臂位置,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低声自语道:
“咦?玉皮初显?一个筋骨沉朽的炼体废柴身上,怎会有淬体灵光?”
徐茂(药堂管事)的眼神,像毒蛇一样黏在了墨七消失的方向。